云南白药是当之无愧的神药，与片仔癀一起被列为中国成药绝密配方。1902年，江川县中医屈发明了一种白色粉末，对治疗外伤有特效，命名为屈百宝丹。

太庄战役胜利后，“百宝丹”声名鹊起，因抗战需要，产量达40万瓶。当时一瓶“百宝丹”可以卖到24大洋，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几个月的收入。当时国民党最高法院院长焦只想在民族危机当头的时候占这个配方，而屈这位不共戴天的毒枭却无辜死去。

张趋去世后，他的妻子苗蓝瑛继续领导白药的生产，并严格遵守配方。1955年，为了使“白药”有更大的发展，苗蓝瑛把白药的秘方和技术全部贡献给了国家。云南白药厂是根据中央秘方创办的，确定了白药生产的工艺和质量标准。

但建国后，政局稳定，医疗得到改善，创伤药市场开始急剧萎缩。1996年，云南白药收购大理、丽江、文山制药，组建云南白药集团。1998年，该集团在云南制药企业中的排名降至第四位，如果继续维持生计，公司只会更加边缘化。

1999年，昆明制药公司销售副总裁王明辉接手云南白药。这个时候还在出粉的云南白药已经很老了，年销量只有一百万瓶，但比起鼎盛时期一千万瓶的年销量来说是个零头。濒临死亡的王粲明辉如何让这家濒临死亡的药企再次焕发青春？

在国企，辞退一个员工很难。但他毅然引入了美国通用电气GE的淘汰制，每个月销量排名，最后三个月排名，给一张黄牌，直接辞退两张黄牌。这套体系从2000年开始延续，每年10%左右的淘汰率，直接奠定了云南白药营销团队的实力基础。

于是王明辉开始考虑将云南白药打入创可贴市场。但当时创可贴已经抢占了用户的心智和渠道，仅靠模仿是不可能突破的。

于是，“云南白药创可贴，用药越好，越快”的广告语应运而生，创可贴中的竞争壁垒瞬间被打破。2001年，云南白药创可贴一上市就实现了3000万的销量，成功切走了一块蛋糕。

2001年，有消费者提到他把云南白药粉撒在牙膏上，用了几天后觉得效果不错。王明辉立即嗅到了商机。2004年，云南白药牙膏恒空诞生，从“治愈系圣药”到“止血化瘀”的理念转变，让集团第二次焕发光彩。

于是直接瞄准20多元的价格带，定价达到普通牙膏的2-3倍，在渠道上走“药店+超市”的路线，与传统牙膏形成渠道差异。一年之内，云南白药牙膏销售额突破1亿元，并逐渐成长为公司的营收主力，使得公司近10年净利润年增长率超过30%。

从此，云南白药在多元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，洗发水、沐浴露、面膜不断翻新。2010年，集团提出“新白药、大健康”的发展战略，围绕药品、保健品、中药资源、医药商业等领域开疆拓土，甚至喊出了成为中国强生、中国宝洁的口号。

2020年，云南白药牙膏营收超过51亿元，市场份额22.2%，成为当之无愧的牙膏之王。其牙膏约占集团大健康板块收入的95%，扣非净利润占集团的比例进一步上升至71%。云南白药甚至是牙膏集团。

2020年，作为公司董事长兼临时CEO，王明辉拿到了1000万+的高薪，却没有为云南白药找到下一个牙膏增长点。

2021年，公司开始了新的数字化转型。在华为工作了21年，曾任华为固话产品市场部部长、VIP系统部长、移动系统部长、华为技术有限公司中国区副总裁的董明接任CEO。王明辉的时代结束了。

2007年，王明辉让陈发树瞄准云南白药。到底是好是坏，还是个谜。有人把陈发树和云南白药10多年的故事解读为锲而不舍，也有人把这个故事解读为肆无忌惮的贪婪。

陈发树早年从木材生意做起。他重仓持有的紫金矿业很快重返a股市场，为他带来了数百亿的投资收益。8年时间，他的财富增长了400多倍，成为福建省首富。紫金矿业的成功经验告诉他，凡是资源优势独特、盈利能力好的企业，都是好企业。

云南白药，历史悠久的老国企，国家级“秘方”，管理有方，当然是理想的标的。更有甚者，公司的掌门人王明辉不仅能力不错，而且现在他坐的车还是一辆十几年的老奥迪。

但云南白药作为国企，他也不好插手。2008年，云南白药增发5000万a股的消息让他立刻兴奋起来。就在他摩拳擦掌的时候，中国平安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，用14亿元人民币买下了这些股份。

后悔错过的陈发不甘心，事情在2009年又有了转机。

当时“烟企退出非烟投资”的新规，让云南白药的二股东红塔集团想出清自己12.32%的股份。陈发树迅速出击，与红塔集团签订了22亿元的股权转让协议。交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，双方一见如故，签约赚钱。

本以为丢下包就安全的陈发树不愿意，却迎来了人生中最大的“晴天霹雳”。

合同一签，云南白药的股价就像猴子一样涨了。转让协议中“转让必须经国有资产监督管理机构批准”这一陈发树此前从未在意过的条款，成了他致命的一道坎。

作为滇之宝，这种“亏损”转让如果被SASAC批准，将面临“国有资产流失”的风险。所以直到2011年，股权依然没有进入陈发树的口袋。当时22亿转让股份的目标已经涨到了近50亿。

签了合同，付了钱的陈发树怒不可遏，他要起诉红塔集团履行合同，进行赔偿。这场官司持续了五年，一直打到最高法院。云南白药的股价从2009年初的12元/股涨到2014年底的46元/股，翻了近两番。

支付了3400多万诉讼费，陈发树败诉，他拿回了22亿本金和760万利息。但是这个巨大的失败怎么能让他停下来呢？

短短一年半，陈发树成为云南白药第四大股东，持股3.34%。据估计，他在三个月内花了20亿元从二级市场收集这些股票。但他对云南白药的热爱是靠这3.34%的股权支撑的吗？

2015年9月，国务院《关于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意见》拉开了云南白药混改的序幕，陈发树终于获得了“赢回美丽”的机会。来“迎亲”的人很多，但陈发树是最绝望的一个。

2016年，以254亿元的价格，陈发树和他的新华都几乎包揽了白药控股50%的股权，合计持有云南白药25.01%的股权。混改引入了民营资本，但这次混改后，国有资本和民营资本各占50%，没有实际控制人。群里谁说的不算。

虽然陈发树如愿以偿，但2016年云南白药营收和净利润同比增速首次降至个位数，2018年净利润增速降至5.14%，为近10年来最高。

作为投资专家“陈飞特”，他很快为主营业务较弱的云南白药找到了一条新路。2019年，公司一改之前低迷的业绩，重回两位数增长。2020年，云南白药营收达327.43亿元，净利润达55.16亿元，同比增长31.85%。2021年初，公司股价达到112元的高点。

云南白药还没有找到真正的第二条增长曲线。2020年其净利润的47.46%，即26.18亿元，是购买股票的投资收益。

高回报和高风险总是相伴而生的。2021年10月底，云南白药因为“股市一个季度亏了15亿”登上热搜。2021年年报显示，当年其股票亏损达19.29亿元。

虽然云南白药已经决定离开投资业务，但股价仍在下跌，截至发稿时已跌至51.48元。

从“曲张欢”到“大健康”，从东方神药到中国的强生、中国的宝洁，从卖药卖牙膏到卖股票保增长，云南白药这几年越来越面目全非。2020年，一直稳坐中药股头把交椅的云南白药被片仔癀赶超，失去了“中药第一股”的称号。

日本中医的大部分药方来自中国，但世界专利数据库中75%以上的中医专利都是日本人注册的。中国有大量的中药方剂，但只有0.3%申请了专利。

日本药企的RD人员占日本RD人员总数的60%，他们的RD费用占全国的80%。以日本三大中药制造商津村、三公、钟芳为例，其中药研发费用均占年销售收入的10% ~ 20%。如今，日本中药的领军企业津村制药不仅将中药销往美国，还在紧锣密鼓地向中国市场靠近。

2022年半年报显示，云南白药营收180.17亿元，同比下降5.59%；归母净利润15亿元，同比下降16.72%。其中，云南白药牙膏市场份额攀升至24.8%，营收32.24亿元，净利润13.22亿元，占集团净利润总额的88.13%。

这种牙膏的“印钞机”让云南白药失去了在中药领域深耕的兴趣。2017年至2020年，云南白药的研发费用仅占当期营业收入的0.35%、0.41%、0.59%和0.55%。如此低的RD投入，“日韩公司当技术人员，中国药企当农民”的局面自然难以改变。

2021年，曾经供职于华为的董铭上任后，公司的RD费用从2020年的1.81亿元增长到3.31亿元，但RD费用率仍未超过1%。

从他倡导的“1+4+1(中医+口腔、皮肤、骨伤、女性护理+数字化)数字化转型”和他提出的“科技创新、商业模式创新、产品创新、组织创新、人才创新、品牌年轻化六个维度的创新”来看，他的思路非常宏大。但仍有网友不禁疑惑:“他懂中医还是懂云南白药都是问题，因为过去的经验和药企没有交集。”

中药的研发是一个慢功夫，需要持续的深耕和积累。虽然董铭抛出了与华为AI制药合作缩短中药研发周期的计划，但目前来看，这种美好还只存在于想象中，短期内很难见效。

面对市场对业绩的预期，没有像片仔癀一样高价卖中药、获得暴利的云南白药，是否会重新回到对“牙膏”这种低科技日化产品的路径依赖，我们只能拭目以待。

作为曾经的领头羊，作为拥有国家保密配方的药企，云南白药应该逃离牙膏的稚嫩故乡，给中药更广阔的舞台，积累更深的技术护城河。这是它穿越下一个世纪，屹立于世界之林的信心。